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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在等我

发布时间:2025-11-07

本文转自:贵州日报

■ 景洲

师兄八十岁那年,寄来一张照片:他站在一座陡峭的山巅上,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崖壁,乱云奔涌,如万马脱缰,在他白发周围翻腾着。山风似乎正吹拂着他的衣襟,也吹拂着我的心绪。

山风虽冷, 享晚年的轻, 得几乎消失

他一生爱山,退休后更是将全部身心交付给这无言的“知己”。他常说:“山在等我。”他的旅程不避艰险,足迹遍及南北。我见过他带回的旧皮鞋,鞋底纹路磨得几乎消失,皮面也显出苍白的色泽,唯有鞋带依然系得结结实实,仿佛系住了他心头那些未尽的愿望。那鞋底磨平的痕迹,分明是岁月与山石共同刻下的印记。

后来,他告诉我,山巅的风声最是清冽,带着一种深沉的呼唤。他每每登顶,总觉山峦的骨骼在脚下延伸,那沉默的岩石仿佛低语着亘古的箴言。他常常独自坐在峰顶的岩石上,看云絮像刚拆封的棉花,一团一团从山坳里涌出,又无声地被风扯成丝缕。他感到自己仿佛也化为云絮一缕,融入这浩渺的天地之间,与山峦一同呼吸,一同伸展筋骨,在无声中体味着存在的庄严。

那年深秋,他竟去登一座极险峻的山。山路上,他的登山杖笃笃敲击着山石,仿佛在叩问大地的心事。山风凛冽,他裹紧了外套,一步一步踩碎了脚下那些枯黄的落叶,也踩碎了人们口中对安享晚年的轻飘定义。山石冷峻,他却觉得每一步都踏在滚烫的生命火焰上。山风虽冷,吹在脸上,却似滚烫的召唤,让他感到身体深处沉睡的火焰正被重新点燃。

他途中遇见了几个年轻登山者,他们惊讶于他的年纪,问他何必如此艰辛?师兄朗声笑着,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:“八十岁算晚吗?种子顶破冻土的时候,哪一粒问过季节早晚?”他的话语仿佛惊起了几只山鸟,扑棱棱飞向更高的山崖。那笑声在山谷里激起回响,如同一种无声的宣告:生命只要向上攀,便永远有新的高度可待征服。

终于登顶,他立于山巅,俯瞰苍茫,山风鼓荡着他的衣襟,他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轻盈,仿佛卸下了尘世所有的重量,又仿佛将渺小的自己,无限地融入这广袤的天地之中。他缓缓坐下,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旧茶缸,倒上热水,袅袅热气瞬间被风卷走。他并不在意,只是静静地啜饮着,茶水的暖意自喉间缓缓沉入心田,而目光却越过千山万壑,投向云海尽头,新的峰峦正披着霞光,无声地矗立在时间之外。

师兄的旅程,哪里是寻常的游山玩水?分明是灵魂向着生命余烬深处的一次次探索与挖掘。他脚下的每一寸跋涉,都印刻着不肯向岁月低头的倔强;他攀登的每一座山峰,都耸立成生命尊严的界碑。

山峦静默,却以巍峨的身体启示着我们:生命的高度,从来不在于年轮几何,而在于那颗心是否始终向往着云深不知处。

当夕阳沉落,山影渐渐模糊,师兄的身影也融入暮色,可那山巅的足迹却如印章,深深烙在时光的卷轴上,证明着:人纵使行至岁月的峰巅,心仍能向着更高处,发出无声而坚定的邀约。

师兄今年八十有七,他仍在攀登着。